妈哒手贱删掉了！！155555551

蓝瘦……

第三章

（四）

 

好累……好晕……

好难受……

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倾覆在地，有人将烂醉的自己架回了房间。

是谁？你是谁？

不行…看不清脸。

别走……你别走……你为什么要走？

想要起身拦住他的去路，但自己竟是浑身绵软无力。

“唔……”

好想吐……

强压住翻腾的呕欲，却再无力支撑酸软失控的躯体，眼看就要翻下床铺。

失重感扑面而来。

睁不开双眼，双臂只能无措地摆动。锋利的空气破开身躯而去，周身无触。

距离地面明明很短的距离，却有坠崖一般的错觉——

有人握住了自己颤抖的手。

那只手干燥、微凉，驱散了自己满身的不安。

手的主人环抱住自己，分担了那份失重的虚空，用实实在在的体温填满了冰冷的胸膛。

这样的拥抱好温暖，好熟悉。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

 

“阿越，阿越？”

僵硬的双肩被轻柔又小心地搡动，叶越终于沉沉抬起眼皮，脱离了梦境。

营帐里昏暗的紧，没有阳光刺激双眼，被营造出的安逸氛围仍然拉扯着大梦初醒的病人沉浸在方才的睡梦中。

灵魂似是还未归位，叶越仍然怔怔地望向模不清糊的屋顶，失重感依旧萦绕在四肢百骸。

这个梦过于真实了。

叶枫晚见他终于从梦魇中醒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倾身向前探查叶越的面色。

“你终于醒了。”

意识到额前已经微凉的细汗被温柔地抹去，叶越这才真正清醒过来。他只觉心跳如雷，四肢依旧是下坠后留有的酸涩。

唯有手心还存留着梦中那人的温度与触感。

叶越握住叶枫晚擦拭的手，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枫晚。”

叶枫晚弯了弯嘴角作为回应，把他的手重新塞回被褥之下，掖紧了被角。

“睡了一整天了，我先去找些吃的给你，”叶枫晚直起身子整理被压皱的衣服，转头瞄一眼还有些懵懂的叶越，“擅自出去的事回头再问你。”

说完，不等叶越反应过来便疾步出了营帐。

对了，还有这档子事呢。

目送着枫晚走出营帐，叶越瘪了瘪嘴，心这才像是从半空中落回了实处。

撑起还很是虚浮的身子靠向墙壁，这个睡了一天一夜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是自己和叶枫晚在雁门关驻地的住处。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至少是平安了。

轻轻活动着已经被接好的脱臼关节，叶越这才想起那个与他一起被困在崖底的男子。

他说他叫李骁，也不知现在何处？有没有被一并救回？

若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好好答谢与他……毕竟若不是他，自己只怕要冻死在荒郊野岭了。

回忆起李骁与他依偎一处时传出的热度，叶越只觉现在身下柔软的被窝都逊色了几分。

正胡思乱想间，营帐的门帘再一次被掀开。

以为是枫晚带着食物回来了，叶越还保持着方才的表情探头去看，“枫……”

“笑什么呢？一脸荡漾。”

来人却不是叶枫晚。

背着光看不真切，叶越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前段时间结识的李夜雨。他拎着食盒满脸调笑地迎了上来。

见是他，叶越眉头一皱把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李夜雨看都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把食盒放在帐中的小桌上，摆起了碗筷。

叶越沉默不言，他本以为会是枫晚回来。结果……还让这人看到自己奇怪的表情。

李夜雨不急着解释。他多此一举地把两副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后，一屁股在桌边坐了下来，甚至悠然地给自己斟了杯酒。

“枫晚用过饭了，正好我还饿着，来陪你吃两口。”也不等叶越上桌，李夜雨拾起筷子，用筷子尖沾取杯中酒尝了一口，“好酒！”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说话间，叶越已经拖沓着靴子坐在了反客为主的李夜雨对面，端起饭碗迅速地进食起来。

他已经饿了两天了。

注视着阿越见到饭菜比见到师兄还亲切的模样，李夜雨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子，和他师兄当真是一点不像。

“你吃起饭来也挺不客气。”李夜雨用自己尚未使用的筷子敲敲叶越快速移动着恍惚已经产生残影的筷子，示意他慢一些吃。

“唔……我饿了嘛。”叶越有些不好意思地噎了一下，鼻头显得红红的，还是放慢了夹菜的速度。

“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做客的，”一口饮下北方略显辛辣的酒，李夜雨咋了咂舌，嘴角带笑，而眼中却毫无笑意地看向埋头苦吃的少年，“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碗筷碰撞的声音骤然停止，营帐中一时只剩倒酒的细微水流声。

随着瓷质酒壶与桌面清脆的磕碰声响起，叶越慢吞吞地重新扒起了饭。“我当然记得……”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记得就好，”李夜雨用拇指轻轻磨蹭着酒杯边缘，“那等你伤养好了……就和你师兄回去吧。”

“森摸？！”含了满嘴米粒的阿越瞪大眼睛突然抬起头。在看到被飞溅的米粒袭击的李夜雨嫌弃的表情后，才加快咀嚼赶紧吞下嘴中的食物。

“我不回去！”阿越气势汹汹地将碗筷放得震天响，“找不到苍郢我是不会回去的。”这个李夜雨，说好陪着自己找人，到了雁门关就不管自己了。现在人没找着，还想赶我回去？

对面的人停止掸下米粒的动作，直直地盯向叶越，“那你还真是好本事。”

何出此言？对上李夜雨有些尖利的目光，叶越不禁心虚起来。

“找个人如同儿戏一般，让整个军营陪你胡闹。”回想起当时叶越冲进大帐就要燕将军帮他找人的冲动行为，李夜雨就头痛。

“所以后来我不是……一个人去找了嘛……”叶越也只能颇没有底气地狡辩了一下。

一口气没缓上来，李夜雨差点被酒呛死。不提倒罢了，说到这个，李夜雨更生气。

方才在伙房遇上叶枫晚，招呼了半天也没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再看他那张焦急又兴奋的脸，就知道阿越该是醒了。

自叶越被带回来已过了一天一夜，在叶越昏睡的时间里，叶枫晚一直守在旁边。叶越睡了多久，叶枫晚就多久没有合眼。

刚从演武场回来饥肠辘辘的李夜雨没注意叶枫晚手底下的饭菜，他只注意到这个在眼前忙碌的人眼下疲惫的乌青……

连哄带骗地支走了严重缺乏休息的枫晚，便代替他给阿越送来了食物。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咬着下唇低头默默无言，李夜雨责备的话却突然无法说出口了。

即使性格迥异，可这对师兄弟一看便知感情极好，阿越又怎会不了解枫晚的苦心？

倒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他的师弟呢？

 

“苍郢是我的朋友，”见李夜雨不再开口，叶越只好斟酌着解释，“他一言不发地就走了，我当然要找到他问清楚。”

叶越攥紧了拳头，想起苍郢临走前劝自己酒的场景，就深感受到了欺骗。

“我不是气他要走，而是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告知……竟要用这种法子欺瞒我。”

帐中又陷入沉默，心不在焉的两人这时才听见账外的嘈杂，那是从演武场归来的苍云士兵们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他是军队统帅，要回雁门关领兵作战再正常不过，可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怕我阻拦他？”

叶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待朋友一向宽容且保持距离，从不会做任性出格之事。而苍郢虽然话不多，也从来有一说一，行不告而别之事不像他的作风。

也正因如此，自己才如此执着要寻到他。苍郢那样做，一定有什么隐言……

但李夜雨不清楚苍郢为人，更无从揣测阿越的内心，没办法安慰他什么。他只是看不过这些日子里阿越漫无目的的寻找和枫晚不惜身体的纵容。

边关战事不平，自保尚且困难，军营无法再分出精力寻找已经失踪的人——即使失踪的是军队的副将。

两人各怀心思，正思量间，营帐外有人唤到：

“将军！燕将军请你到大帐谈事。”来人是李夜雨的随从士兵。

叶越将思绪扯回，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端起碗来，“你过去吧，我还没吃完呢。”

李夜雨边对帐外应了一声，边起身将自己面前几乎未动的碗筷收进食盒，“饭菜都凉了，别吃太多，过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他围上披风，撩起帐帘看了眼天色，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了一句：“天晚了，吃完回窝里躺着吧……别再让你师兄担心。”

最后一句声音极低，几乎被帐外呼啸的寒风裹挟而去。叶越听得不甚清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我师兄？”

可李夜雨仿佛没听见他的疑问般放下帐帘离开了营帐。

目送他离开，不知是否是错觉，叶越竟然觉得李夜雨的背影显得有些窘迫？

帐帘一起一落间，室温仿佛已骤然下降，冻得叶越一个激灵。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面前的饭菜之上。

远处还是炮火隆隆的炸响，眼前还是方才一瞬间看到的帐外士兵们满身疲惫的身影。叶越只觉自己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摆设。

帐内逐渐随着天色昏暗下去，也逐渐无法看清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叶越的表情……

 

“燕将军您找我。”带着一身寒气的李夜雨风风火火地进了燕弃愁的营帐。目光将将掠过燕弃愁，便看见了立于他身边的李骁。

“将军。”李骁颇为公式化地朝他微笑着打个招呼。

李夜雨不可谓不惊喜，披风也来不及解下，快步向李骁走去。而燕弃愁很不经意地退到一边查看起地图，将空间留给这对兄弟。

“落叶！”李夜雨上下扫视着早上还卧在榻上昏睡的李骁，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来找我！”

“刚刚起来，先来和燕将军打个招呼。”

“行啊兄弟！恢复得还挺快。”李夜雨很是感慨地拍拍李骁的肩膀。不愧是天策府出来的男儿，受点小伤算什么，这么快就能和他一起商讨战事了。

“咳”，李骁很不自然地清清嗓子，“那个……阿越……我是说和我一起的那孩子，怎么样……”

“行了，我知道你说谁，我认识他。”李夜雨有些无语地瞅着李骁，“早醒了，活蹦乱跳的很呢。”

“哦，那就好。”李骁好似放下了心，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转身向看地图的燕弃愁走去。脚步轻盈，哪里还有受伤的痕迹？

李夜雨手还悬在半空中，愣在了原处。

不知为何，见到李骁方才那幅吞吞吐吐的样子，他莫名想到了自己提着食盒进叶越帐中时，在那小子脸上看到的奇怪笑容。

又想起一天前自己带着人马随着赤兔找到昏迷的两人的时候，李骁紧紧抱着阿越差点没法分开的场景。

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总觉得……很有问题。

 

帐内烛火通明，帐外已是深夜。极寒的冬季，连飞鸟也无处可寻。守夜的苍云士兵巍然不动，任风雪覆去面庞。

早已是入睡时分，三位将军仍在大帐中围着地图讨论。

“……就是这样，既然他们按兵不动，我们也不可轻举妄动。”燕弃愁在图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谈话也终于告一段落。

略略思索，李骁还是点了点头，“既如此，也只好这样了。”转头还想询问李夜雨的意思，却见他连眼睛都已经闭上，一副立刻就要倒地睡去的疲态。

李骁可笑地扶了他一把，向燕弃愁抱拳，“那我们就先告辞，燕将军也早点歇息。”

“二位将军请留步”，燕弃愁抬手，“在下还有一事相告。”

什么事要留到这时再说？李骁心里起疑，却还是礼貌地回礼示意燕弃愁继续。

一向果决的燕将军此时却有些踟蹰的样子，“李夜雨将军可告诉你那位小友，他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此时靠在李骁身上的李夜雨慢慢睁开双眼，被烛火映照的眼神令李骁与燕弃愁俱是一惊——那双眼眸中哪里还有睡意，分明一片清明。

李夜雨没有应答，他在等燕弃愁的下文。

伴随一声叹息，燕弃愁微微垂下视线，避开对面两位将军都很有存在感的注视。

“只不过，寻到的……是苍将军的尸体。”

 

TBC